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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稳定币到央行数字货币

2020-01-03 贫道 来源:区块链网络

对于央行数字货币理论真正讲得好讲得专业的只有两个人的文章:穆长春和邹传伟。

(一)只有“相对稳定”的“稳定币”
“一篮子货币的资产储备”跟“一篮子货币挂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以前的文章中表达了稳定币的质量取决于其锚定标的和锚定标的的价值及托管、保险水平的观点。在这里有极大的认知误区,认为只要某个数字币发行的后面锚定了一种或一篮子法币或者是其他债权、固定资产等标的后,它就是非常科学的稳定币,这是错误的。比如Libra的白皮书就只说背后有一篮子货币的资产储备,而不是说与这一篮子货币挂钩。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资产储备代表的是发币与资产的比例不变,也就是常说的,每发一个数字币,那后面一定有一个等值的资产。注意(这里又是重点):这只是发行的稳定币与其背后资产的比例不变,并不能代表稳定币与资产之间的汇率不变。比如我有一种稳定币的资产储备是美元,1:1的储备比例,但是1美元的购买能力在全世界都是变化的,这取决于美元与其他国家法币的汇率。

挂钩则代表无论何时操作,两者汇率是衡定的,这几乎不可能实现,除非此种稳定币的发行组织不计代价,因为操作汇率是一个货币政策的概念,这在现实中是由(央)(行)来控制的,而且需要国家力量为依托。
更何况有的稳定币的资产储备是一篮子法币或一篮子数字币,即使规定了各储备币的比例,但它并没有说这个比例和币种是不可变动的。事实上这个比例不可能不变,比如受限于法币的影响力与公信力,如果绝大多数人都用美元去兑换稳定币,那其资产储备中的美元比例又怎么可能不变?稳定币既受资产储备种类比例的影响,又受人们对稳定币本身的信心及预期影响,“稳定”的属性只可能是相对而言。

无论从哪方面看,一个稳定币要实现稳定,都需要货币政策空间与能力,那它后面的组织或协会必然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中(央)银(行)性质的治理机构,就像我之前的观点一样,最终又回到原点,它几乎需要全面复刻现实中的货币银行系统,这是经济规律的必然,而如此复杂的治理机构,仅靠一个组织、协会来完成,难于上天。
当然无论如何,作为“货币”而非资产的稳定币都要比没有锚定标的其他“数字货币”要强。

(二)1:1资产存储的稳定币到底有没有货币政策空间
我一度认为1:1资产存储的稳定币相当于缴纳了100%的存款准备金,因此除非发行组织有意欺瞒民众,未按比例做资产存储,否则没有货币政策操作空间,然而补充了理论知识后我发现自己图样图森破。

派生存款与货币乘数
先解释一下这两个概念:
派生存款是指商业银行通过发放贷款、购买有价证券等方式创造的存款。
货币乘数即货币供给与经济总收入(通常为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个人认为货币乘数受货币流通速度影响,因为货币供给量受流通速度影响很大)。货币乘数的大小代表了货币的扩张能力。

举个不太严谨的例子说明,为了直观,我们假定此例中的准备率只有(央)(行)的存款准备金率且用户不提现。假设(央)(行)规定存款准备金为10%,A向工商银行存了10元,工商银行扣除准备金,剩下的9元可以放贷出去,然后B获得这笔贷款存入了农行,农行扣除准备金后将剩下的8.1元放货出去......,这时我们发现市场中的货币数量其实已经被放大了,不再是10元,而是10+9+8.1......,如果一直循环下去最后货币数量是10*(1/10%)=100元,其中的9、8这些被再放出去的贷款实际就是派生存款,货币乘数就是1/10%。(这只是方便理解的极简版,真实情况比这复杂得多,复杂到作者本人搞不懂 - -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找资料)

稳定币自身如果被市场接受,那么必定会有金融资产以稳定币来定价,既然金融资产以稳定币标定了价格,那么这些金融资产的交易行为(比如融资、信贷)也会以稳定币来定价,这就相当于稳定币有了放货能力,有了放贷能力就会产生派生存款,这不就是货币政策手段嘛?有了派生存款货币乘数就出来了,这个时候稳定币就不再属于M0的范畴了,它跃迁至M1、M2,那么问题来了,稳定币之前锚定资产储备时是在M0的范畴,跃迁之后是没有对应的资产储备的,也就是说在M1和M2范畴内它是没有“存款准备金”的,此时它拿什么来保证稳定性呢?
如果是一个负责任的发币组织,它需要追加资产储备,而要追加多少资产储备需要一个第三方中立机构(民众才信得过)精确测算和控制货币乘数,这一职能恰恰又是(央)(行)的职能,传统货币银行架构依然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三)以Libra为代表的稳定币作为货币的劣势
标价成本
标价成本的产生实际上还是汇率的问题,稳定币进入一个国家商品交易环节形成一条平行于该国法币的体系,那对同一商品的标价就需要两个,如果汇率波动太大,稳定币的标价得不停的更换,而且还有一个以前谈到过的问题,两条货币体系并列,会增加消费者的选择成本,他们需要计算用法币和Libra哪个更划算。越是法币稳定的货币强势国家,稳定币的空间越小。

监管成本
以Libra为例,本身初衷是在跨境支付和清算上发挥优势,降低中间环节消耗成本,但是这些中间环节的成本有一部份并不是中间商有意赚(薅)差(羊)价(毛),而是监管导致的成本不可抗拒上升,现在很多稳定币为了生存都主动拥抱监管,这让稳定币本身的优势因为监管而大打折扣。

资产的盈利性和币值的稳定性之间的悖论
稳定币发行组织为了保证系统正常运行及盈利,需要在资产储备上寻找收益,通常就是托管给商业金融机构,矛盾之处在于,所有的金融产品都有一个共同点:如果想要收益最大化,那风险也会最大化。想要多赚钱,那储备资产就会处于高风险之中,站在储备资产前面的稳定币在高风险中如何保持稳定性?要想获得稳定性,那只有寻找低风险低收益的金融产品,这是Libra为什么会提到在资产储备中寻找优质债券的原因。可是收益较低,能保证机构分红与正常运维吗?

交易媒介上,劣币驱逐良币,价值贮藏上,良币驱逐劣币
弱势货币国家(本国法币在国际上弱势)中,如果民众对稳定币的持有信心高于本国法币,会出现本国民众用法币兑换稳定币来实现资产保值,这个很好理解吧,有钱人都想换美元。这会造成本国法币的贬值,而最终受损的还是普通民众,尤其是底层民众,因为底层民众的资产只能以本国法帀计价,在这种情况下,类似Libra提出的“金融普惠”理念在实际运行上却走上了相反的方向。
即使是强势货币国家,也不敢说Libra这种稳定币不会影响本国的货币政策与汇率政策,所以Libra不太受欢迎也在情理之中,对于中国这种汇率、外汇管制级别的国家就更不用说了。
而对于那些本国主权货币已经崩溃的国家倒可能是最欢迎稳定币的国家了,一定程度上稳定币还能帮助这些国家重建货币金融体系,但这样的国家主权实难保证。非主权货币可以“顺带”发展这些弱势国家的货币金融体系,但却不会承担体系崩溃的责任,它没有这个义务。

当然稳定币有一天也可能走向脱离储备资产之路,就像脱离金本位、取消与石油挂钩。直接略过资产储备货币走向现代信用货币这条路我个人认为走不通。可是如果不停的向监管妥协,最终Libra这类稳定币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变成那个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四)DCEP
优点
DCEP的优点基本都着眼于国家层面,首先省去了发行纸币的成本,比如油墨、纸张、印刷、运输、存储、销毁。
对于普通人,资产安全性更有保障,另外基于DCEP的大数据分析有助于(中)(央)采集到真实的经济数据,制定更规范、正确的货币政策,有利于国家经济的持续健康运行,好的经济发展环境对于普能人来说也是利好。
出于反恐、反洗钱、反逃税、金融诈骗、交易数据追踪等需求,法币数字化是所有国家政府都想干成的事。DCEP结合大数据分析,根据针对性的数据特征模型,可以极大提高目标捕获率,成本更低,英国银行就有借助交易数据特征揪出恐怖分子的真实案例。

匿名性
实际上纸币的匿名性是最好的,对DCEP无需绑银行卡的匿名支付功能表示存疑。
来看看穆长春的原话:“也就是说,你在支付的时候,是不需要绑定任何银行账户的。不像我们现在用微信也好、支付宝也好,都要绑定一张银行卡,但DCEP不需要。当然了,除非你要往数字钱包充钱,或者你想从数字钱包里取钱出来去理财”,这个操作看不出与现在微信支付宝的差别。

DCEP的匿名程度是以钱包分级制来控制的,实名认证程度越低(匿名性越高),对应的允许支付额度越低,这样的匿名性对于用户来说实属鸡肋。

对现有支付系统的影响
显然支付格局将会变天。
DCEP对微信及支付宝肯定有影响,开始的时候银行被支付宝骗上了船,醒悟过来后大势已去,DCEP正是翻盘的时机,这不前些时候出了国家要统一支付二维码的新闻,这算是对二位强行无限法偿性,毕竟你不应该跟人民群众说,对不起我这里只能刷支付宝。
未来三方如何博弈将会有意思,比如淘宝如果不放DCEP支付接口怎么办?只靠行政命令和约谈可以统一二维码嘛?

对数字金融的影响
从已有资料来看,国家不仅仅是对游离于国家监管体系之外的数字金融、数字货币不信任,对现有的互联网金融也不太信任。金融行为有很强的外部性,花别人的钱来做事,中间还加了杠杆,出了问题损失范围很可能不可控。对于大国及政府来说系统稳定有时真的很重要。
“但做金融也这么去试,社会成本就会很大。当然如果你的产品闯出来、成功了还好,但是很多东西都失败了。一个例子,就是P2P,在中国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变成了这两年最大的一个金融风险,一直在治理。它给老百姓带来的损失,有的就是家破人亡。”——看来P2P至今还让国家心有余悸。

DCEP普及后,金融环境会有很大改善。了解我国经济改革路程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来每次国家货币政策调整时,(央)(行)与各方利益与之对抗而催生出来的诸如“影子银行”这类的“金融创新”的斗争是如何内耗的。一统就死,一放就乱。DCEP的控制精度更准,粒度更细,如果货币政策通过DCEP实现,下面很难瞒上,资金流向可以很快从数据上反馈出来,不用等到经济现象出现以后才做出动作,(央)(行)的主动权更大。长期困扰中国经济宏观调控的货币传导机制不畅问题很有可能被改善。
结合席的讲话来看,短期只谈链不谈币,重在链与实的结合,不向虚。但当我们的数字金融基础完善打牢,数字金融体系运行摸索熟练以后,让正规的ICO重回阳光之下并非没有可能,甚至可以想象有别于传统证券交易所的数字交易所的出现,市场的力量是强大的,目前已经出现过类似的非官方“线下体验店”。

对币圈的影响
基于现实货币、银行、金融体系的DCEP,去批评Libra这样的稳定币理念不公平,一边已有成熟稳定的体系,另一边需要从头去试验、建立一套成熟稳定的体系,更何况两者不是走的同一条路。

DCEP对币圈来说目前看不到影响,现阶段国家的态度依然是:“币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炒的”。如果有一天币圈的影响力已经大到国家无法忽视,由于DCEP的存在,政府可以有能力去跟进,因为DCEP的一切数据可控,或许到时我们在数字交易所的稳定币中能看到DCEP这一项。所以长远看,DCEP能否对币圈形成决定性的影响,取决于中国数字金融体系的完善程度以及外部的发展压力。笔者一直认为中国的政策是被动式的跟进与渐进,举个例子,DCEP这样的概念2014年周小川就已经提出,那在Libra出现之前为何就没听到响?

“为了保护自己的货币主权和法币地位,我们需要未雨绸缪......,我们也需要做好Libra在国际货币体系中,成为一个重要角色的准备。”,你来逼宫时,护城河早已挖好。

阴谋论
从国际上看,DCEP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又一步棋,不知道它能不能配合一带一路,对沿路货币弱势国家进行金融浸蚀。经济殖民像温水煮蛙,更容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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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者/作者: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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